接著一伙四人步出準備室,和菜花等過往損友話相逢,不只我跟他,各個手邊也幾乎都挽了個伴,整個像同學會似的,只是大手筆在國外舉行。
除了朋友跟其他的人伴,來的差不多不是同學就是同事,開場前的時刻,重溫年少時期的打鬧寒喧。
放眼望去的天空、草皮與佈置,就是刻板印象中的那個樣,西方電影愛落入的那款俗套。
我靠在車門邊,繼續抽菸。
這不能怪我,上癮就是這麼讓人無法抗拒,那根本是壓抑在體內的激素,或者可以稱之為「趨菸性」;那根本是種本能,直引無數英雄競折腰。
我只能一根接一根,兩指夾著菸身的手感如此熟悉,彷彿從未闊別。
不遠處的朋友,包裹著相似的長大衣,手拿著水瓶,往湖畔筆直走去。
心頭微微一動。
雖然覺得這戲碼也太過庸俗,但總還是避免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。
我移動有些發麻的腳趾與小腿,在朋友蹲下時剛好握住其肩膀。
發現是我想太多後,我隨即鬆懈帶有阻止意味的桎梏,卻還是不掉以輕心,緩緩退了幾步,在能掌握全局的距離內,站定。
朋友手裡的寶特瓶被壓入水面,瓶內空氣受到氣壓推擠,咕嚕咕嚕、爭先恐後地冒出頭,又迅速絢爛地破裂,有些好像還濺到朋友的臉上,使得朋友必須騰出手來拭乾水霧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我問。
「裝水。」
我知道這是個笨問題。
也理所當然不用指望得到什麼好聽答案。
朋友把瓶子擺得淺淺的,接近水平的斜度,在內部水量接近八分滿的時候,我計算著時間,有點焦急。
「好了別裝了,又不能喝,該上車了。」
我把朋友的身子扳向自己,收到還沒有好的訊息。
扔下煙蒂,鞋底在草皮上摩擦旋轉,青綠的草葉被擰碎骨折,多出幾道交錯複雜的深綠線條,汁液流淌。
「什麼時候下機的?」他問。
「沒多久,昨天的飛機。」我回道。
「什麼時候走?」
「晚上的飛機吧,來之前就一起訂了回程。」
「喔,那還真趕。」
「也還好,我本來就不愛出國。」
他像回憶起什麼,眼眸映著雲朵,卻不像存在這個時空,皮肉輕笑了聲,「哈,這倒是……那你朋友呢?也不愛出國嗎?」
我並不是很明白,他想要試探什麼。
此時此刻,我認為什麼都不該再過問,我也不想再多想。
「欸,你喜歡出國嗎?」
我定焦在朋友的背影,問。
朋友的身子緩慢而穩定地站直。
前段時間,朋友慘白著臉要我別來的情景浮現。
即使包裹厚重的外殼,背脊卻不甘示弱地隱約透出形狀,蒼勁,高挑,看似弱不禁風卻頑強。
朋友轉過身,彷彿兩道色光交疊,才形成眼前的畫面。
相同的身高,相同的眼角,相似的嘴唇,漂亮的手指,同款的外套。
在我保護得宜下的雙手交握瓶身,因為太過纖細,所以仍無法完全遮罩。
「那你呢,你在不安什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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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稿:2009/06
發表筆名:搖滾存在(Rashy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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