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拖拖拉拉把清潔工作終結,邊擦著手邊回房間,帶點標榜天然卻十足的化學清新氣味,轉開喇叭鎖,床上的人半倚著床頭櫃,漫不經心切轉電視頻道,耷著的眼皮遮蓋不住已經渙散的注意力,像躺在逐漸融化的木盤碎冰上的不新鮮的魚。

 

空氣有回溫的現象,時近中午的暖光淡淡照入,他步至床邊移走那人手上的遙控器並將電視關閉。

 

怪獸回神、緩緩轉頭看他,以安靜的速率。

 

他回望,趴在床沿笑:「欸,時間還早,我們繼續睡吧?」

 

怪獸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:「哉影早呀勾睏(知道早還睡)?」聲音略顯沙啞,伸手捏住他近在咫尺的鼻子,而他傻笑順勢爬到病人的身旁。

 

愉悅地笑彎了嘴要鑽進被窩慢慢享受床鋪的柔軟,稍掀開幾許被單,慣性地張開手臂要往左抱去,枕邊人竟然推開他的臉,帶繭的厚實屏障不讓他的身體沾上床面。樂團主唱、臥室的半個主人捧著新傷累累的心臟,瞪大眼睛不可置信。

 

好啊,老子替你做牛做馬一個上午,現在還沒那資格睡回籠覺嗎?

 

他氣得連無辜都沒心思去耍,胸腔吸得飽飽,鼓起臉頰作勢非躺上去不可。

 

「欲睏去其他所在睏(要睡去其他地方睡)。」怪獸的神情十二分堅持,超出虛弱病情的堅定。

 

他原來緊繃的眼眶跟肌肉在理解後鬆懈,鼓積起來的對抗意識消下,換成嘟著嘴巴表示不滿。無視怪獸的眼光、越過阻擋的手臂,輕輕掀起被角蹭了進去,躲在蠶絲被裡面,只露出眼睛仰望怪獸面無表情的責難;面對這類交戰,他自認厚臉皮的程度無人可擋,持續睜著沒有比較大的雙目盯著團長。

 

怪獸有點背光的臉慢慢緩和,趨於失笑。

 

他得意又開心,終於可以跟怪獸一起重新鑽回被窩中,又往那略高的溫度蹭去,那一點點敗下陣來的無奈使他唇抿得更加開懷,小小地無聲地揮霍愛人的縱容;大約是被他在彈簧床上扭來扭去的震動吵得不安穩,怪獸伸手蓋住他的眼皮,用被子遮口,要他別笑了快點補眠。

 

直到達陣,他卻失去原來對床鋪的執著,玩心大起也把對面的男人的臉都捂住,讓被男人故意發出的求救逗得喜不自勝,咯咯笑過。

 

怪獸大約是真累了,卸卻手掌的屏蔽,他凝視怪獸安靜的模樣,宛如就這麼斷氣在他的手下,最後一口呼息全收進他掌中的紋理,他出奇平靜,可惜從臉頰、耳垂,感覺到平滑柔軟的薄皮之下,略高的乾熱增加觸感良好的程度,推翻了他衣時的假想。

 

肆無忌憚一路往下摸,到鎖骨、胸膛,彷彿想要找到任何一處有降溫的痕跡,最後停在小腹,肚皮跟聲帶同時產生了振動,傳導至他的觸覺神經。

 

看似已經昏睡的怪獸突然出聲制止他,只是他正在興頭上,完全沒有要聽話的念頭。但當怪獸說他肚子有快要著涼的感覺,又讓他不忍心繼續貪玩。

 

觀察著不自覺皺眉的蒼白病人,他轉而趁怪獸無力反抗,浮萍一樣地將右臉貼在他的胸膛,感受血液奔騰的熱度。

 

不想這麼快就離開。

 

「欸,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。」他用上半身搖晃底下沉重的病體。

 

左~

 

沒有回應。

 

右~

 

呼吸聲。

 

「怪獸~」左~……

 

「嗯……免啊,睏一時就會好了……

 

怪獸條理還很清楚地回應,眉毛皺出有點暈眩的圖騰,稍微移動軀幹,向他表示想休息的願望。他料想,現在就算拖著怪獸出門應該也沒精神走路,心中發出小小滿足的嘆息,下方的人深咳了幾聲,嚇得他趕緊撐起身體,以為生病中的鐵漢這麼虛弱,被他摸一下就壓迫到胸腔,幸好怪獸貌似只是單純氣管不適,但這一咳把賴在怪獸身上的興致也咳掉了,隨即起身準備溫水瓶跟洗毛巾。

 

調成小燈,使室內由橘黃轉為淺淺焦糖瑪奇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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