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不快點,就要錯過飛機了。」

  此刻我竟覺得疲累無比,骨幹還是直挺挺站著。

  全身肌肉應該都凝固了,卻又可能隨時癱軟。

  「那時候其實我想,就這樣出車禍,一起死了也就算了。」

  朋友的指節絞緊發白,寶特瓶發出喀啦、喀啦痛快的哀鳴,剔透瓶身頓時產生好幾道白色的折痕,與礦物似的陷口。

  我靜靜聽著,也許錯過這次就沒機會聽見朋友這段表白的心態聽著,也許抱著一聽也無妨的心態聽著;我靜靜聽著,心裡多少有點底,若說無恨,根本是屁話。

  「可是又能怎麼樣呢,我看到他,而……」

  話音突然斷層,整個空間只剩下風聲跟雜雜的腳步聲,我還沒來得及抬眼,朋友已經站在我的面前,我有點困惑茫然,終於要上車了嗎?

  可惜還沒問出口,我已經眼花撩亂,再搞清楚狀況,才發現被對方用裝滿湖水的瓶子重擊,我從前座車門移位,改扶著引擎蓋,還有些頭昏腦脹。

  被痛毆的區塊尚未發熱,反而是霜塊近身般的冰麻。

  我摸了摸,有種拔牙後麻醉未退的情境,半邊的臉頰沒有知覺,只有指腹單方面的神經傳達。

  從出生以來習慣的一切瞬間被推翻,有些新奇,與不知所措。

  朋友的雙手放在我的脖子上,我下意識要撥開,卻讓一聲「別動」制止。

  我想我是不害怕朋友對我做什麼的。冰涼細緻的觸感讓我不自覺放鬆。


  然後上了車,來到候機室。

  多虧這國家的政策,我必須在室外沁涼的空氣中滿足煙癮,剩餘留下的時間,由小時計算,變成以分鐘來計算;待到原來在裡面的朋友推門而出,與我眼神相對,彼此不約而同看往我的腳邊,又是好幾根殘餘濾嘴的廢骸。

  「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?」朋友停頓了會兒,又說,「這次,對我說實話。」

  一直以來我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,卻又不斷在思考些什麼,具體思索了什麼我不清楚,有形於腦子卻又存於無形;朋友的注解彷彿魔力,此時此刻我如釋重負,好像所有事務都可以隨心所欲地表現,所有話語都不需再經過大腦隱瞞。

  「我放不下你。」

  近乎赤裸的話語,從我心最深紅的那塊。

  改變現況之後,我會怎麼樣,從此要面對的情況又會是怎麼樣?原來設想好的情節,突然出現分叉路口。

  輕快與無力感交雜。

  對於朋友,至今我仍懷有一份眷戀,眷戀之外,也許更多的是責任。

  但沒有任何人,樂於只是「責任」。

  朋友聞言,把機票自我手心抽走,然後隔著那張薄薄的紙,兩人吻別。

  那觸感、脣形、熱度、柔軟,如今只有陌生的高級紙香與墨味。



  之後,朋友帶走了最後的吻。


  之後,真的就只是朋友了。







  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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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!完結了!!!謝謝大家!!!!!(痛哭流涕)
永遠開放收感想!!!!
隨便的喔喔喔喔喔喔喔我也很歡迎!!!!!!(喘(欸


希望能傳達出裡頭蛛絲馬跡所要呈現的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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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稿:2009/06

發表筆名:搖滾存在(Rashy)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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